再来一次吧！八百八町（Ⅳ）

咖啡飘香神乐坂

转瞬 15 日的旅程来到尾声，马上就要告别东京，告别睡地板的早大旁文青社区——神乐坂。神乐坂地铁口的连锁咖啡馆，朴素的名字就叫「咖啡馆¹」。连锁店能在咖啡店一级战区的地铁口黄金位置开下去，与各种独立烘培小馆竞争，总有些过人之处。店内氛围、咖啡、点心都让人非常满意，点餐也非常方便，早上走到神乐坂地铁站总要进去吃点东西，感受咖啡的馥郁。

咖啡馆内看报纸的大叔、看书的文青、赶论文赶报告的早大学生让我这个外国人游客显得无所事事，只能压低声量与借打地铺的好房东聊天。日本人对肖像隐私非常在意，也不太敢明晃晃将相机对准店内泡制咖啡的店员与忙碌着的顾客，只能用手机和黑卡拍一下点心和咖啡，学着 JK 用夸张奉承的表情（但我赞美发自真心） 说一句「おいいしそう」——鸡毛掸子装大尾巴狼。

当代公屋赤羽台

最后一天约朋友吃饭、看房。东京北区的赤羽，再往北就是埼玉县境，大概是一个深圳二线关的概念。连续下了这么多天雨已经下麻木了，吃无论什么都是柴鱼出汁的日本料理也有点麻木了，心想换换口味。冰冷的雨天相约 JR 赤羽站外的韩国料理，「吃什么日本料理？当然是吃热乎乎凉水免费加小菜免费续的汤饭吃到饱饱。」白嫩的豆腐在红红的泡菜汤饭锅里翻腾，和热情又健谈的朋友一样，在一口豆腐一句话题中，驱散寒意。他觉得 80 年代的老木造屋住得不算舒适，打算抽「都市再生机构」（UR，日本管理公屋的独立行政法人）的样板公屋——赤羽台团地。

东京近郊中突然柳暗花明又一村——一排排刚刚落成的清水混凝土钢骨住宅呈现眼前，设计清爽。屋外是实用、冷静的清水混凝土，屋内的各种点缀是温暖的暖色木色点缀。走在团地里，地上的介绍牌还能告诉你这块地域原先是战前的被服纺织厂，经过 UR 的都市再开发，变成了造福市民的公租房。赤羽台团地还有一个 UR 的城市规划与公共住宅展览馆，介绍 UR 机构的历史、还原战后历代公共住宅的实景样板间，看着百废待兴的战后日本如何从满足大家迫切的住宅需要，转变为通过公共住宅的开发，满足城市更新的需要，以及展现公共住宅人居理念与防灾功夫的一扇橱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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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曾住过很多年的「中华第一村」莲花北村，再到现在的关内老破小机关统建房，在香港看到各种鸟笼一般的公共屋邨，在台北看到慢慢凋敝为油烟横飞的夜市的南机场公寓，赤羽台团地新建的公共廉租房也能如此精致（虽然确实是 UR 的样板工程）。

郊区再城市化的愿景，或许不再是深圳关内让普通家庭望而却步的高度开发的城中楼盘，也不会是台场那样高耸的商住两用高级公寓，而是，突然让我想起了北京的「睡城」天通苑，而是这种为市民投入心思建筑的，不断新陈代谢不断演化的公屋，居住在其中的市民，无论收入与社会阶层，都能享受有尊严有品质的、安全、便利的「居者有其屋」的日常生活，也赋予郊区再城市化的动力，具有都市向着未来发展的潜能。

回国后，朋友发来了抽选中签的喜讯，除了为他感到欣喜，也不由得生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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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烂日语

最后一晚。撑起塑料伞，OSMO 开录，雨夜漫步日本桥——赤羽一路南下回城，在 JR 神田站下车，穿过滴着脏水的铁路桥底，来到了日本桥的时尚高级大街。可能是最后一天冥冥之中有意再让我为日本贡献一些消费税，半路闯出了一间二手摄影商行。「来都来了」，就拐进去看看吧。

哑巴日语学习还是纸上得来终觉浅。二手相机不是我的目标，却在店里搜寻了很久都不见胶卷。问问路吧。「フイルム」被我念成了「フルム」，听得店员大叔不明所以。当他终于猜到我想问「胶卷在哪里」的时候那个恍然大悟的夸张表情，让我对自己的哑巴日语产生了深深的抱歉与怀疑。「WeChat Pay で」倒是说得顺口，又收获了富士胶卷和一次性若干，真是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儿啊。

最后一晚的台北印记

伴随着缕缕乌龙茶的清香，是一如既往的诚品：精致的文创商品、感觉一辈子都不会买的，过分精致的锅碗瓢盆、笔墨纸砚。但是能在日本看到正宗（且熟悉）的台湾特产食品倍感亲切。台北知名中产市民社区：民生社区富锦街的地头蛇——富锦树集团甚至开了一间台菜餐馆。书店的部分：既能看到日本人了解台湾（观光、文化、地缘政治）也能看到日本人认识自己，有趣的是日本桥诚品留出了一个日本桥社区专题区域，虽然诚品已经变成了一个出版巨鳄，但按照台湾朋友常用的话术来说，「异国风情与在地文化产生了联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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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晚，不是日本料理，不是台湾菜，在诚品楼底吃了个热辣丰腴的和牛汉堡²，来到室外吹吹冷风。思绪飘荡在东京的雨夜中，不知道能否带我飞到松山机场，回到建国南路二楼的那个靠窗的麦当劳。万里之外看到熟悉的华文书店，确实成为了寄托了对大同电锅、50 元铜板餐与台湾啤酒想念的精神角落。

离开日本桥时，偶遇了服务于总武·横须贺线的 E234-1000 番台列车——JR 东日本旗下综合车辆制作所推出的统一不锈钢平台「Sustina」的中距离型通勤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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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天签证逗留的最后一日，伴随着被机场快特的拥挤的不快和早起的肠躁，站在了羽田机场 T2 国际出发大厅。疫情后中国对日单方面免签政策没有恢复，日本公民落地中国后因不符入境资格被遣返，ANA 在羽田 T2 开设了中国专窗，专门查验日本旅客的中国入境资格。羽田机场 T2 国际出发是在原来国内线航站楼内一片为 ANA 扩展羽田国际线临时整理出来的区域，在航站楼一隅。

相较于 T3 各个航空公司柜台笑脸相迎，托运行李全程周到服务，虽然我不排斥自助服务，但看到这一片光秃秃的自助机旁站着提供「自助人工」服务的地勤小姐，T2 国际出发更像是对国际线大包小包舟车劳顿的旅客说：我们人手不足，Do it yourself……临柜才选座，经济舱超卖全被选完，自助机开放了特选经济舱（Premium Economy）座位可选，难得不花钱升了一次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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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天满满当当的东京之行吃喝玩乐与文化体验早已没有遗憾，天气晴朗，望着窗外的大海，看着面前的挚友，十年的友情又要暂时分别，未免落寞。之前在出发大厅安全闸门前体会的分离的情感，现在则在我身上切身感受。办票、排队、托运，多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但终究还是在安检闸前，相拥而别。

闸外除了书店和星巴克也没什么可逛的，闸内更是冷冷清清。我自诩是不爱旅游纪念品的人，这次也不例外。带个大方得体的小零食回去吧——虎屋的免税羊羮店里「WeChat Pay で」说得顺口，没想到一句标准的「您是要微信支付是吗？麻烦您出示一下登机牌，这边好为您办理免税 ！」，将我提前拉回深圳。在东京街头看过很多明显是工作学习生活的国人，羽田机场这种对外服务的窗口也确实是能发挥他们专长的职场。

NH995 因为机械故障晚点半个小时，走下地面一层的时候没想到羽田机场也能远机位。此时中国春节假期早已结束，观察了一下候机厅内的乘客构成：除了和我一样不用赶着上班，大包小包提着日本电器的深圳人、大声打着中文电话「运筹帷幄」的 Web3 投机客，剩下的都是一脸开工倦怠，刚刚结束中日双重假期准备回到关外和东莞工厂上班的可怜外派社畜。穿着呢子风衣拄着透明伞，我被地勤当成了日本商务客。地勤见我在登机口前踱步，急忙上来鞠躬道歉并且熟练地用「营业用笑容」对我说出敬语连珠炮，我也只能「はい、はい」回以同样的营业之笑。仿佛马上就能听到提示音结束后，候机厅天花喇叭传出一个神秘而亲切的女声，开始发问：「女地勤人员刚刚说，飞机是因为什么原因晚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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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神田明神的 IT 安全御守回到了 ~/

四个小时的普通人享受空中体验结束，离开了东京湾的海，回到了大湾区的海。一路提行李、自助过边检、海关，来不及脱下冬装，熟练地冲到地铁站。透过飞机窗上望着大湾的海，下机后廊桥里飘来劳动的汗味和潮湿的空气一起混合出的，专属于南国的熟悉气味。我知道作为游客，15 天说短不短，说长也肯定不长。东京在我眼中，和在东京工作生活学习的人所体验到的东京，不敢说云泥之别，也肯定覆盖了一层美好的游客滤镜。表里日本，见者如是，但我终于回家了。

把没拍的胶卷放回冰箱，拍好的胶卷送去冲洗，在街坊咖啡馆道声新年快乐，打开平板开始工作；年后又来了新的设计委托；打开照片开始在键盘上耕耘成这些文字……常去的国贸居酒屋的老板娘和我说，去完日本之后回国的第一天就点了一盆加辣水煮鱼——月是他乡圆，口是故乡适。京阿尼的动画《日常》，说是日常却是古灵精怪的生活奇迹，但普通人日复一日的日常，需要两张车票，一些银盐的魔法，和文字的耕耘，凝练成窗外的风景、真挚的友谊和温润的回忆。

技巧与设备哪个重要？想试试看在东京街头，不用高端的设备，也能以随性而为的方式记录和分享旅行的点滴。

黑卡 V 的 4K30P，确实廉颇老矣。文青希望自己的影像有温度，然而想套个 S-Log2 随便拍点，收获的是有温度的影像——拍了15分钟就过热关机。反倒是来到适合人类生活的冬季东京，iPhone 14 Pro Max 锁屏界面随手拍，唯一担心的是充电宝够不够用。一吋传感器也并没有比 iPhone 多出多少记录的品质。

街拍爱好者推崇 GR 和 X100「硕大」的 APS-C 传感器与卡片机纤细的手感，但东京的街头也少不了手里两台小巧的街拍机器：iPhone 14 Pro Max 与黑卡 V。在东京街头走走拍拍，回头审视自己拍摄的题材也无非是街道的文字、大量的空镜头（刚好和近年来很火的 Liminal Space 撞了个满怀）与公共设施。RX100V 与 X100V，一字之差收获的关注也不同，也许要庆幸从佳能 G1X 一代换到黑卡 V 的我。

街拍的胆量：即使是黑卡 V 这样的小相机，在东京还是会引人侧目。焦距处于 70mm 时伸出的「长鼻子」也划破空气，提醒着街头的被摄者「我在拍你」。在东京的车站拍摄「人与标识系统的互动」的主题摄影时，敏锐的乘客不时投来锐利的目光。更不用说用胶片单反拍照时，大相机的存在感更强，定焦镜头不适用于某些场合，频繁更换镜头导致画面的错失。这时候就要感谢手机：最早用黑卡 V 的，那个时候我的手机是 iPhone 7。还处于对各种摄影概念朦胧的摸索期（当然也只是），后来换成 iPhone X，开始学习怎么用所谓的人眼标准焦距，也就是那颗 52mm f/2.4 的附镜。与那颗 1200 万像素，不能出 RAW，传感器也只有 1/3.4 吋，反而扎实地学习了怎么用所谓的「人眼标准焦距」，知道自己想拍什么，以及在街头肆无忌惮地按下快门，比用什么相机、拍什么参数更重要。

一些小技巧，关联到之前提到的 ProRAW 配置文件后期问题。在后期修图时，使用 Apple ProRAW（或 Adobe 提供的 Lightroom ProRAW Profile）的 EDR 色彩上显得过于「重口味」而多余。

考虑到 iPhone 镜头的眩光以及我的常见摄影题材——夜晚标识灯箱的散光等因素，因此放弃了苹果特有的 EDR 处理与配置文件，转而使用 Adobe 的 SDR 标准配置文件。在进行基本校准后，通过亮度蒙版点选灯箱的高光部分并降低高光滑块，再通过亮度蒙版对灰色中间调部分进行细致调整：降低高光、提高阴影、调整白色和黑色，以获得适当的中间调对比度。这种方法解决了 iPhone 影像中 EDR 效果不理想的问题，既保留了手机的轻薄便利随手随拍，又支持了自己的 Lightroom 调色工作流，着实方便。

下次的旅行会是去哪儿呢？新加坡？首尔？可能会告别陪伴了多年黑卡 V？会打破「日系」的陈词滥调去做一些大胆的影像风格探索吗？……写着写着，开始期待下一场旅行。

1. 珈琲館 神楽坂店｜東京都新宿区神楽坂6-46 ローベル神楽坂ビル1F
   https://tabelog.com/tokyo/A1309/A130905/13091058/ ↩︎
2. Wagyu Burger｜東京都中央区日本橋室町3-2-1 COREDO室町テラス 1F
   https://tabelog.com/tokyo/A1302/A130202/13256152/ ↩︎
3. 中央防波堤埋立地 – Wikipedia
   https://ja.wikipedia.org/wiki/%E4%B8%AD%E5%A4%AE%E9%98%B2%E6%B3%A2%E5%A0%A4%E5%9F%8B%E7%AB%8B%E5%9C%B0 ↩︎